如羚羊的輕,亦有如美洲虎的勁

photo: lutin

在《In Strangers' Arms: The Magic of the Tango》這本書的第四章中,作者Beatriz Dujovne女士試著以文字描繪探戈舞蹈內在的感受。她提到最令人難忘的回憶,常常是與不同文化、信仰、語言以及膚色的陌生人共舞的經驗。在那些幸福的時刻裡,她可以感受到彼此如臍帶般熟悉地聯繫著,宛若在生命的歷程中,拾得吉光片羽。

👠當她在美國學了一年的探戈後,回到出生的故鄉——布宜諾斯艾利斯,雖然當時自己的舞技還不夠好,但她在舞會裡觀察到一對令她印象深刻的舞者,兩人之間似乎分享著共同的秘密、悲傷、喜悅、與渴望。兩人相擁著彼此,似乎是此生最後一次與對方共舞。當音樂結束的那一刻,兩人分離,再度回到原來的陌生。

👠本書作者想要知道在共舞時,兩人內在到底經驗了什麼?她想去體驗那種肉眼觀察不到的共振、以及動作背後的意圖(intentions of movements)。但是當時的她知道,自己必須先把基礎的舞蹈技術先練上手,才能敏銳地回應男士無聲的肢體語言;換言之,方能自由地從內心而舞,進而體驗到無法言喻的種種感受。

要用文字來描繪擁抱裡無聲的時刻,是一種挑戰。文字本不屬於那樣的時刻,當彼此在舞蹈裡克服了原本分離的自我,事後留下來的,只剩下詩意的語言。為了要與對方交融,我們把自己拋在腦後,只剩隱喻留了下來。(p.80)

👠另外,書上還有一段描述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舞會裡,她與一位陌生男士共舞的經驗:

「在初擁抱的二十秒裡,我感知到他有一種令人安心、可靠與歡迎的質地。我將太陽穴靠在他的臉頰旁,那是一種好溫柔的感覺。雖然環繞在我背後的手臂輕輕抱著我,但它有一種男性佔領的能量,好似在對我說:在這三分鐘的舞蹈裡,妳完完全全屬於我。

他的胸膛是我舒適的巢,我們的心臟互相輝映著。

我前傾比他更多一些,兩人上半身輕微的壓力,讓我的身體與雙腳變得更輕盈,如同飛舞的彩蝶。我深深吸進一口氣,讓自我消融;我知道他會等我慢慢吐完氣,無論要等多久。對我來說,吐氣亦即臣服(surrender),這是我所傳遞的訊號——是的,在這段舞目之中,我是你的。

我感受到他能閱讀我的內在,而我也準備好要用這樣純然的原始情緒(primitive emotion)與他共舞。在這短短的幾秒鐘,我們已為兩人的舞蹈播下了種子——這是只屬於我倆的舞蹈,有它專屬的能量與質地。我放輕鬆讓他帶領我。他有如羚羊的輕,亦帶有如同美洲虎的勁,自信地引領著我。他環抱著我,向前或向後推動彼此,用一種擺盪(pendular motion)的方式,觸動著大地之母。我們飛翔,再落回地面。他這種推進的方式,隱約具有一種花豹追逐獵物的意志力。

在這組米隆加(milonga)的曲子裡,我們用這樣微微搖擺的方式舞動著。天曉得就算我倆練了一輩子,也不可能出現此刻的完美。在轉瞬即逝的剎那芳華裡,我們盡情地擁抱著,彼此沒有移動,就這樣遁入遍地光華的靜默中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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