探戈最重要的發明是:在舞蹈裡的擁抱

photo: lutin


1.接續著前一篇的訪談,主持人接著再詢問Osvaldo,關於上次所說的:若沒有社交探戈,只有舞台式探戈的話,則探戈終將死亡。那麼,目前的現況是,舞台式探戈的老師在全球授課,而社交式的milonguero也越來越少,那麼Tango的未來會如何?

2.Osvaldo個人的推測是,社交探戈是探戈 人的主場;這些社交探戈人,是探戈的主要擁護者;他們是業餘的,為了興趣而跳的;他們不是被動的參與者,不是被動的只欣賞歌詞或音樂的旁觀者;他們是主動想要跳舞的人。

3.雖然今日的Milonga舞會不似當年黃金時期的繁盛,但在目前高科技時代,人與人真實接觸變少的情況下,Milonga舞會還是有它珍貴的價值。

4.若是業餘的社交探戈人消失了,只剩下Tango藝術舞者與職人,那很有可能最後只剩下展演,然後這個舞就漸漸消失。

5.關於第二個問題,探戈的三種人:藝術舞者、職人、與業餘人士。Osvaldo的觀察是:在藝術舞者群裡,有一些人同時是好的老師,但為數不多。在職人群裡,也不一定有好的老師。探戈老師的出現,是因應八零年代尾至九零年代起的時代需求;它是一個新的系統;在那之前,探戈的學習主要不是向老師學。以前的時代,探戈有點像是男女的一種溝通方式;而大家因為投入許多時間在舞蹈裡,所以不那麼需要正式的教學系統。但現今情況不同了,舞會數量不多,因此向老師學習,能加快進步的速度。

6.Osvaldo建議社群裡的老師們,也許可以定期開會,在社群裡建立一套有效能且有價值的教學系統,好讓社交探戈的社群能茁壯。好的教學系統是很重要的,要不然,情況會持續變成:來學習的人多,但留下來的人數少。

7.主持人問:是否能對選擇探戈課程的方式給些建議?例如,要能區別舞台上面跳的,與真正社交式跳的,方式是不同的。

8.Osvaldo回答:當你看著舞台上面的舞者,你會很想學他們那樣跳。但你終究會發現,自己的能力有限。經過多少堂的大師課之後,有一天你會找到一個能教你基礎課程的老師;也就是教你如何走路的老師。

9.藝術舞者、職人、或業餘人士,不論是誰,探戈最重要的事,就是順著音樂,好好的走在擁抱裡。好似簡單,其實超難。因為藝術舞者或職人跳的舞序與裝飾,是他們自己獨特的路徑;但真正重要的東西,不是那些複雜的東西,而是走路!沒有走路,你就走不進這條複雜的路。

10.目前這個狀況持續了20年,還看不出端倪,而20年對探戈來說,不算長。在Milonga裡,自然會淘汰不適者。為何?因為當藝術舞者進入Milonga裡,如果他够有sense,如果大眾也够有sense,那他肯定自然會跳得像業餘者,像milonguero或者職人那樣;因為在社交場子,他必須遵守規則。

11.主持人: 是的,如果一位藝術舞者,走過了生涯的許多階段,他自然會知道他的位置;但對於向這些藝術舞者學習的人而言,他們可能會不懂其中的差異,導致想把舞台的東西帶進milonga裡......

12.Osvaldo回答:那就要看milonga本身的品質了,如果一個milonga有它自己的氣氛,自然會拒絕與阻止不適合的行為:「別撞我、你在作什麼...等等」。活動發起者,也會跟他說:「笨蛋,你怎麼回事?你到底想要作什麼?」
社交探戈是一個群體,它有如衛星環繞著一個想像的太陽而逆時針運行,對我而言,不撞到他人的秩序是最重要的,這樣大家都會有自己的空間,好好跟著音樂走路與擁抱,同時也尊重他人。

13.主持人:你說的沒錯,那些想秀的人是少數;但現今的情況,似乎與你說的有些相反;有時我去一些milonga,反而覺得自己不知所措;

Osvaldo回答:是的,但那種不會長久。

14.主持人:此外,我還常被人問道:妳那些訪談是很不錯,但為什麼受訪主角都是老人家?還有些人要我推薦適合的舞會,但我推薦的,裡面多數的探戈人都是老人家,而且數量還逐漸消失。

15.Osvaldo回答:這是另外一個新現象;多數年輕人喜歡秀味式的舞步,反而不太喜歡擁抱;這是最近20年來的新議題;以前不是這樣的,之前的探戈,擁抱是其中重要的元素之一。
現在年輕人,不再需要在眾人面前,藉著擁抱來表達對舞伴的情緒。他們也許比較想秀舞步。也許要等到他們五十多歲,才會有擁抱的需求。而探戈會等他們變老。

Monica(主持人名),我跟妳說,探戈最重要的發明是:在舞蹈裡的擁抱。人類用身體跳舞跳了幾百年,一開始的雙人舞從宮廷的華爾茲開始,兩個人分超開的,中間可以有鬥犬穿越,兩個人可以邊跳邊講話;直到探戈把兩個人“ㄅㄥˋ”一聲黏起來,用藝術的形式成為一體。當這樣的探戈初傳到歐洲,特別是傳到法國時,大家皆為之目炫神迷!擁抱式的舞蹈!

16.Osvaldo提到,在他的年代,男士都從女步開始學起;學好之後才有資格學男步;對BA人而言,兩種必定要會的事:足球與探戈。Osvaldo曾中斷跳舞,後來又回來了,跟許多許多不同老師學習;身為大學老師,他知道向老師學習可以加快進步的速度。

17.身為DJ,Osvaldo解釋Tanda的來源 : 以前的人們跟著樂團演奏而跳舞,但每個樂團有自己特有的音樂style, 同一時期的曲子style變化不大,同質性較高。人們會依據音樂,找到自己想跳的舞伴; 如果你突然在tanda裡改變曲風,大家會覺得被你騙了。我自己喜歡在同一個tanda裡,放同一樂團/年代的歌。你可以穿插有無人聲/純樂曲,但那不是重點。
在一個Milonga裡,人們最多跳25個樂團;曲風要彼此有差異性。而DJ最好也要知道怎麼跳舞。

18. Osvaldo曾花了幾年的時間,從25個樂團裡面精選出許多tanda,收錄在40張CD裡,專輯叫作:La Fiesta del '40'。人們反應不錯。

19.主持人Monica請Osvaldo多談談擁抱,他說:最近我看到一件令我驚訝的事。在San Telmo我看到年輕男女拿著海報,上面寫著:給觀光客免費的擁抱。雖然我不是人類學家,但對我而言,擁抱是最古老的,傳達愛的姿勢。握手的源起則在表示自己手上沒有武器;表示和平。
但擁抱不是在講和平!它在講愛、感情、需要對方。
探戈把擁抱放進舞蹈藝術裡,而你要抱著的是會講話的身體;探戈是肢體語言,配上親密的感官感受、與帶著鄉愁與優雅的音樂。

帶著思愁,因為它不是快樂的音樂,它有點像在說:讓我們就活在當下吧,因為任誰也抵擋不住時間的洪流,我們終將成為塵土;因此,就讓我們儘可能享受著當下吧。

探戈是為異鄉人而生的,當年他們用這樣的擁抱,彌補無法回到家鄉的痛苦哀愁。


影片網址:https://youtu.be/O160O_0YlO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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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攝影:Lutin
戒指:Belgium Diamond Hous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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