探戈共鳴：愛，在大腦深處迴盪

《愛在大腦深處》這本書，是由三位腦神經科學的醫生所撰寫。他們在文字裡引用詩歌與一些易懂的小動物實驗，告訴我們到底可以在大腦哪裡找到「愛」？既然探戈是一種有關「愛」的舞蹈，那麼現在就讓我們來看看，跳探戈的時候兩個人的大腦是如何產生共鳴的？

人類的大腦，可粗分為三層。最裡層的叫作爬蟲腦區 (Reptilian brain)，負責反射；第二層是邊緣系統 (Limbic system)，負責情感；最外層是新皮質層 (Neo-cortical brain)，負責思考。

上圖粉紅色的那層是「爬蟲腦」區域。大家猜猜看，如果盯著下列動物的眼睛，跟它們作四目相視的探戈注目（cabeceo，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探戈舞會上邀請舞伴的一種傳統：用眼神和頭部的動作，來邀請和挑選遠處的舞伴）, 哪些動物會讓你有深情款款的感覺呢?

1. 蛇。
2. 蜥蜴。
3. 狗。
4. 兔子。
5. 螳螂。

嗯，答案應該不難猜，是狗與兔子吧！蛇與蜥蜴的眼神，是不是讓人覺得冷冷的呢？而狗與兔子的眼睛，則讓我們在注視的同時也能感受到，彷彿小狗與小兔子正在對自己講話耶！

這道理不難理解，其實關乎於爬蟲類與哺乳類的大腦結構迥異。

簡單來說，爬蟲類就只有「爬蟲腦」，也就是圖示粉紅色一小區。 而哺乳類則擁有「爬蟲腦」加上圖示紅色的「邊緣系統」這兩種腦。而情感的交流，就是由紅色的「邊緣系統」在負責。

原始的「爬蟲腦」，或稱腦幹的區域，主要掌管生存的基本大事，例如：呼吸、心跳與吞嚥等；另外，它也是「驚嚇中心」，可以讓我們在急難恐怖時能夠產生迅速的反應。

爬蟲腦是大腦與身體相連的區域，所有來自身體的感覺訊號，好比愛人撫觸我們的臉頰，或針刺到我們的手臂，訊號都先傳回爬蟲腦區，接著才再傳給其它腦區。(引文出處)

至於大家最關心的探戈呢？在這本《The Ravenous Brain》書中也有提到：

較精細動作的大腦命令，例如踢足球或跳探戈，也都是從爬蟲腦區向下傳給脊椎裡的中樞神經，再分流傳給身體各部位，以達成流暢的的動作指令。

換句話說，要把社交式即興探戈練到很順，用學術的話語來說，即是練到「爬蟲腦區」能自然的像呼吸、心跳與吞嚥等動作，可以不假思索地發出動作指令給肢體；並且還要能像反射動作一樣，當follower的肢體收到leader的肢體訊號時，能像愛人撫觸我們的臉頰，或針刺到我們的手臂時，不假思索地作出相對應的反射動作。

但話說回來，你也許想問，難道跳社交式探戈就只是在練習 「爬蟲腦區」的身體動作之完美反射嗎？況且，有些反射動作甚至完全不用經過腦幹，好比當Leader左胸小小一旋推，follower右腳就自動後交叉。可是，等到交叉完了才赫然發現：咦？我的腳怎麼知道不是向後踩，而是後交叉？難道⋯⋯這意味著跳探戈不用大腦嗎？

當然不是，反射可說是基本功，也是一種必備的技能。在我們的大腦裡，還有紅色的區域在跳探戈時需要用到：第二層邊緣系統 (Limbic system)。《愛在大腦深處》一書提到，哺乳類動物大腦裡特有的「邊緣系統」， 可以讓我們不靠言語，就能感知另一個哺乳類動物的情緒。

哺乳動物能够感知其他哺乳動物的內在狀態，而調整自己的生理機制以配合情況需要——對方也會感受到這種改變，而相對地加以調整⋯⋯爬蟲類動物的神經反應若是原始、細小的情感之音，則哺乳類動物擁有的便是完整的二重唱，是兩個感受敏銳、變化靈活的腦之間的相互交流。（p.82)。

讓我們回到探戈的脈胳裡來說，這種兩腦之間的交流，實則是動作之外更有意思的探索區。兩人大腦的「邊緣系統」毋需用語言去溝通，而是用神經元「共鳴」的方式交流與調適，使兩人的內在狀態變得更一致。在深擁抱探戈裡，當保持內在安靜不躁動，就能夠感受到兩人之間互相影響的力量。

書裡還提到，邊緣系統共鳴能夠讓一顆顆不同的大腦不需要言語，即可共同溝通並融洽地相處——例如母親與嬰孩、男孩與狗抑或是餐桌上雙手交握的情侶。當然，在池裡共舞的探戈舞者也不例外。共舞時情感的傳染力，也在短短的12分鐘裡，藉由大腦的邊緣系統共鳴，傳給對方。

這種默默無聲的情感訊號，由邊緣系統傳遞，往往並非是語言能描述，因為它超越了邏輯思考（邏輯思考是大腦橘色那區新皮質層在負責的）。因此，在學習社交式探戈時，老師們也只能簡要地提醒大家打開心輪去感受；換言之，上了舞池之後請停止思考⋯⋯至於細節要如何執行，自然還得靠學生們勇敢地走進舞會、踏入舞池，進而搭配著探戈的旋律，在一次次真實的擁抱裡，恣意地去感測對方當下的情緒、個性與心境。

話說回來，情感訊號之所以難以教授，是因為這有點像是要求探戈老師教你怎麼分泌口水？或是怎麼讓心臟自然跳動一樣地困難。說穿了，很多事情你原本就會的，只是一時忘了去感受⋯⋯

我們自古以來就具有看穿別人心思的能力.....靜下心來聆聽對方....你將會感到另一個世界在你感官前展開來。《愛在大腦深處》，p.84

此外，大腦邊緣系統裡還有另一項不可思議的功能，就是能幫哺乳動物兩兩之間相互調節體內的上千個小系統，例如：血液裡某種化學物質的濃度、免疫功能、血氧飽和濃度、荷爾蒙、心跳率與血壓等。又好比女生相處在一起時，經期會自然趨於一致等⋯⋯如果用電腦的術語來說，一臺電腦要如何知道自己的時間是正確的呢？它無法靠自己，一定得連上網路的時間主機校準才行。即便是高等的哺乳動物（當然也包括人在內），也不可能只靠自己就能調節好自己的身體——換句話說，我們需要透過與他人相處的方式，來相互調節彼此的內在系統。

大腦邊緣系統這項功能的設計，讓人體裡的「開放的迴路」系統，能接收其他人傳來的調校資訊至我們的體內⋯⋯這種互惠作用是同時發生的，一個人受到別人調節的時候，他也同時在調節對方。沒有人能完全自行運作，每個人都有必須讓他人完成的開放迴路。（同上，p.106-107)

這也難怪每回從探戈舞會走出來，自己都會覺得心滿意足、神清氣爽，說得誇張點，那是一種「回原廠保養」的感覺。當大家體內的小系統得以相互調節，就算沒下舞池，僅僅坐在椅子上聊天或發呆，你也同樣被調校了。進一步來說，如果採深擁抱式跳法，是否能調校的小系統更多？（訊號傳輸距離比較近，兩顆腦子及雙方的胸腔互貼，資料量會不會有如10GB光纖骨幹的方式傳送更快更多？）有興趣的朋友，不妨實際測試看看。有時候當我被調校完之後會整個人呆掉，現在想想大概是封包量（封包是在封包交換網路中傳輸的格式化資料單位）太驚人了。

在布宜諾艾利斯的Milonga舞會裡，許多跳著探戈的爺爺、奶奶們都很高壽，有些甚至跳到人生最後一刻，才倒在最愛的舞池裡。如此看來，常常跳社交式探戈有助於讓人長壽，這其實是有其科學上的道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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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Lutin
編輯：Vista Chen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