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座選文:身體張力越強,感染力就越強! by Royce Chau

foto by: Lutin



原文作者:Royce Chau


今天帶女兒上學,Gladys和Gavito的兩次探戈私人課的畫面又再浮現。自從台北回來以後,這兩次私人課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腦海裡浮出來。每一次我都在想,究竟那兩次課,我都在學些甚麼。

兩次課的內容非常相似。Gladys的是我探戈人生第一堂私人課,一個小時基本上就是單獨在她面前以超慢速走那基本八步。她的要求很簡單,但就非常難-走這八步時,每一步之間別斷開來。她就坐在那邊看著我,走得好的跟我說好,不好的時候就叫我重來。

Gavito的私人課是在我學了探戈兩年後上的。那次用了獎學金,去美國一個月,跑了兩個Festival(對,我也曾經有跑festival的日子),親眼見了很多大師(很多今已作古),上了很多團課,但私人課就只上了一次,就是跟Gavito上的。

學了兩年探戈,跳過的東西已經不少,不過在伯伯面前,我不過是一株稚嫩的草,所以想當然一切又從基本開始。課堂裡一半的時間同樣的用在基本步,一樣是自己以超慢速來走。分別是他要求要緊貼牆壁來做,而且身體要拉得老高,disassociation的要求就更高了。他示範了兩、三遍,之後又是我一個人在努力做到他的要求。

此後,我上過很多私人課,但以這種形式教課、而且教同樣內容的老師,我似乎沒有再遇過。有趣的是,很多私人課學了甚麼我通通都忘了,偏偏這兩課卻格外的印象深刻。這大半年來,一直都在問自己,究竟他們真正想教的是甚麼。究竟是甚麼東西要這般來「教」?似乎我以後遇到的所有探戈老師,都沒有「教」我這樣東西,團課沒有,私課也沒有。


今天在輕鐵上一邊聽著歌(卻不是探戈),那個詞終於出現了-張力。不是兩個舞者之間的張力(研究、教授這方面技巧的老師很多),而是舞者自己身體的張力。在舞台上表演,這一種自身的張力非常重要,動作沒有張力,真正是「曉飛都無用」,是不會好看、不吸引人的。

探戈最初雖然不是用來表演的,但在一般社交跳舞時,也是要用到張力,特別在那些 Pugliese、Di Sarli之類的音樂。身體張力越強,感染力(包括觀眾和舞伴)就越強,對舞者的要求也越高。經過這些年,似乎我在探戈裡追求的(至少過去這十年),就是這份張力-音樂裡的張力、自己身體裡的張力、舞伴身體的張力、兩個人互動之間的張力。當所有方面的張力都「實現」,那支舞我可以在腦海裡回味幾個月。我想探戈之所以可以令人跳一輩子,大概就是因為這個了。


跟我同年代的探戈朋友,很多都已經為人師表了。張力,你們是怎麼教的呢?


==

Lutin回應:

似乎要把一個動作,放到最慢來作,才能把張力拉出來。就像太極導引的老師會問: 這套動作,你能作多慢?

越慢,身體的核心力量就需要越大,好像車子在爬山路,一檔的力量會比高速公路時四檔的力量更多!

而當身體的張力出來了,埋在身體裡深深的情緒,(有時會連帶一些回憶)似乎就有機會探出頭來了:不捨、懊悔、渴求、掙扎⋯⋯或者最後的放下。

少了這一味,只跳探戈的動作就可惜了。

可是,不是每位舞者,都準備好要打開自己的情緒。一如美國攝影教育家  Minor White 所說的: 「攝影師有如在海攤撿拾瓶子,有些人不會想要打開瓶子研究,有些人會被瓶裡的訊息打動,但卻害怕接下來的自我接露(self revelation),因而封閉這類的經驗。只有少數的攝影師有足夠的好奇心與勇氣,刻意探尋⋯⋯」(註)


因此,「探戈發生在暫停時」的這句名言,配合Royce的這篇文章,我似乎突然懂了!
暫停,外表看起來是停住,其實有可能是很慢很慢又很慢地,一起完成那一步、或者只是兩人一起往上一抬手,或共同深深吸一口氣。

然後就被記住很久很久。


==
註:
  • 摘譯自:體驗照片的一些方法:<Some Methods for Experiencing Photographs> by Minor White and Walter Chappell. from ,Aperture vol. 5, no. 4, (1957);

  • 《體驗照片的一些方法》全篇中文翻譯:請按此

張貼留言

0 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