嫉妒,關於這樣的愛

photo: lutin

「你難道都不曾嫉妒嗎?」我試探地問。

「我知道我會嫉妒,所以我不交圈內人」,K這麼說著。理想上,他知道應該要為他喜歡的人開心,如果她在池子裡也開心的話。

也曾把目光焦灼地盯著某個人,見他帶著她,帶著另一個她,又或帶著身旁的她,一次次進舞池,從眼前穿過,像把刀似地在心裡劃過。說好的池子裡發生的情緒,就當留在池子裡;但情緒會黏人,受不了的時候,逼自己盯著看他們共舞的樣子,坐在椅子上練習心痛。

心會稍痛約莫是因為回憶而來,憶起以前關於愛情片段的種種,跟眼前的人兒無關,如果只是單純的喜歡,會希望開心是你今晚出現的原因。但leader太少而坐著又太久,只好找些不會心痛的事兒作。例如切換到左腦,觀察這樣跳她真的舒服嗎?那樣跳他真的開心嗎?

想起以前的milonga年代,當男人數量遠多於女人時,同樣都是跳不到的我們,眼睛自然變得比較厲害; 同樣都是跳不到的我們,讚美自然也變得比較慷慨。

Sonia Abadi在她的書裡提到,探戈的場域充滿著羨慕嫉妒的情緒,任誰也逃不掉;位置差的羨著位置佳的、有小團體的妒著獨自一人的、獨自一人的羨著有朋友的、年輕的妒著有經驗的、老手又羨著新人;隔天要上班的羨著明早沒事的、沒工作的也妒著有班可上的;外國人羨著當地人,而當地人又嫉妒那些來偷心的外人......直到後來,才漸漸會明瞭,該如何停止羨慕或嫉妒,轉而去成為那個被羨慕或嫉妒的主角。但有些人就是作不到,而有些人最後會發現,如實地理解自己內心羨慕嫉妒的情緒,正是在Milonga裡要學習的第一課。因此他們學著與這樣的情緒相處。Margareta Westergard也曾在《Tango Passion》書裡提到,在milonga裡的男人,要比其他的男人更敏感。

他看著她又去跟誰跳,卻沒有來找自己,再怎麼堅強,也會開始懷疑起自己,或者將無法排解的情緒,用另一層話語包裹之後,丟還給她。

而她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?只能輕輕笑著,一次次等著,等二人之間的空氣能再度流動,用cabeceo重新確認彼此,因為每次的Milonga都是新的壇城,直到午夜時DJ用那首歌歸零。

陌生人歸零容易,伴侶歸零似乎需要功力。看著她們坐在椅子上撇過頭去,刻意不盯著池裡的伴侶跟別人共舞,我知道我作不到。

太容易過度愛,所以我大概作不到。Margareta每次從瑞典飛去B.A.,都會正式地拒絕那些來邀喝咖啡的男子,她只是為了跳舞而來,沒有二心,直接說不。六十多歲的她舞技高超,她要找的是那種探戈裡的親密與自由,那種跟誰跳且跳幾個tanda你管不著的自由。直到第八次去B.A.,她還是愛上了。二個人完全沒有辦法看著對方跟別人共舞,自己也不想跟其他人共舞。

只好找嫉妒的解法。

也許是分開去不同的舞會,也許是Margareta先到,他快結束時才來;白天他去找Margareta在家裡共舞。

「當彼此是對方最愛的舞者,那種愛與探戈的結合,會令人目炫神迷。當男女雙方是陌生的,當中的流動會更為強烈,當愛的元素也加進來時,甚或會讓核心融化。」Margareta Westergard,《Tango Passion, and The Rules of the Game, p.144 》

正因著嫉妒如此難解,難道要人因此永遠捨棄探戈裡的深擁抱,讓事情一直都會好受些?還是應該學著面對,學著找解法?

在自由與承諾之間,我們掙扎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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